元好问游济源诗词赏析（一）

水　龙　吟①

中　秋

　 素丸何处飞来②，照人只是承平旧③。兵尘万里，家书三月，无言搔首。几许光阴，几回欢聚，长教分手。料婆娑桂树，多应笑我，憔悴似、金城柳④。   不爱竹西歌吹⑤，爱空山、玉壶清昼⑥。寻常梦里，膏车盘谷⑦，拿舟方口⑧。不负人生，古来唯有，中秋重九⑨。愿年年此夕，团栾儿女⑩，醉山中酒。

（选自《元遗山集》）　　

元好问塑像

【注释】

　① 水龙吟：词牌名。此诗作于1238年八月作者刚到济源时。

　② 素丸：指月亮。

　③ 平旧：平常。

　④ 金城柳：《晋书·桓温传》载：东晋大将桓温自江陵北伐，行经金城（今兰州市），见他年轻时为琅邪太守时所种柳皆已十围，慨然曰：“木犹如此，人何以堪！”攀枝执条，泫然流涕。后人遂用以为世事兴废的典故。

　⑤ 竹西歌吹：唐杜牧《题扬州禅智寺》诗：“谁知竹西路，歌吹是扬州。”后人因于其处筑竹西亭，又名歌吹亭，在扬州府甘泉县(今江苏省扬州市)北。

　⑥ 空山：幽深少人的山林。　玉壶：明月。　清昼：白天。

　⑦ 膏车：在车轴上涂油，使之润滑。常喻远行。　盘谷：盘谷寺。

　⑧ 拿舟：乘船。　方口：指枋口。

　⑨ 重九：重阳节。

　⑩ 团栾：这里指和儿女团聚。《景德传灯录》卷八载襄州庞居士偶曰：“有男不婚，有女不嫁，大家团栾头，共说无生活。”

【赏析】

　  1238年的中秋，作者在人生的低谷时期刚刚到达济源，逆境中过他的第四十九个中秋，中秋月圆，正是思乡、思念亲人之时，作者首先回忆了这几年的颠沛流离：月亮飘逸而至，还是和往年一样，照着平常的山河。然而物是人非，不同的是国家陷入战火，人民生灵涂炭，我三个月没有收到家中的来信了，思乡、思亲，无言中只有梳理头发。作者化用为人们所熟知的杜甫诗句“烽火连三月，家书抵万金，白头搔更短，浑欲不胜簪”，更简洁地传达出自己的感受。多年来，与家人聚少离多，乡愁无限。月光下的桂树婆娑多姿，似在笑话我如此儿女情长，乃至于面容憔悴，愁肠百结，流落异乡。作者感叹世事兴废，胸中一片悲凉凄怆。作者笔锋一转，无限深情地表示：我不爱扬州的歌舞升平，我爱这济源的空寂山野，月明如昼。在济源的日子如同回到家乡，游盘谷，逛枋口，使我宾至如归，不负此行。自古以来，人们看重这中秋、重阳佳节，我也愿年年如此，和家人团圆，年年如斯，山中畅饮，一醉方休！

　作者写景抒情，情景交融，将亲情、乡情、友情、心情，如月光奔泻，流泻纸上。倾诉别离，凄怆缠绵；言情述志，清远蕴藉，表明作者不慕荣华，独爱清幽的情怀，不愧是情景交融的抒情杰作。